文 | 胡群英

一

《孩子，你慢慢长大：亲历华德福教育》（幼儿篇/小学篇）是我国华德福教育先行者吴蓓十几年幼儿教育实践和探索的心得之作。她以平实的文字记录了在英国、德国、瑞典等国外华德福幼儿园和学校观摩、实习的见闻，以及在国内北京、广州、安徽等地幼儿园和小学实践华德福教育理念的经历。书中以细致的幼儿生活观察、接地气的教学实践诠释了尊重个性、自己动手、走进自然、热爱传统的教育理念，更以老师对孩子的爱以及与孩子的共同成长给人深深的感动。

《孩子，你慢慢长大（幼儿篇）》，吴蓓 著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7-11

ISBN: 9787108059451

1999年，作为一位从业13年的大学教师、一名自然保护主义者，吴蓓随同“自然之友”一行十几人，前往德国汉堡市参观了一所华德福学校。这次参观改变了吴蓓的人生轨迹，令她的后半生与一种名叫“华德福”的教育结下了不解之缘。

这所学校位于一座朴素的小木屋内，教室的桌子排成长方形，四周陈列着各种造型的植物标本，每一件都好似艺术家的创造。美丽的花束如瀑布般从屋顶垂下来，颜色灿烂、仪态优雅。孩子们的课程有自然课、手工课、文化课；自然课是榨苹果汁、种植、做茶叶、洗羊毛等，手工课则是做木工、打铁、编织地毯。学生们不仅自己动手写课文，还为课文配图配色。走进这样的课堂，吴蓓怎么也想不到教室竟能如此布置，课程居然可以如此设计，孩子们居然如此喜欢在做中学。她渴望更多地了解这种教育，并希望中国也能有这样的学校。

“开始我没有放弃大学工作，只是作为一个母亲，一个环保主义者的好奇。2000年去日本开会，有人鼓励我一定要去了解华德福。我就请假一年去英国留学，学了一年不够，还想接着学。学校就说不能再为我保留岗位了，想留学只能辞职。”于是，吴蓓辞去了大学教师的职位，前往英国爱默生学院专心学习华德福教育近两年，之后回到北京开始实践自己的华德福教育理想。

2005年，吴蓓创办了北京第一家家庭式华德福园，后在房山某幼儿园开办华德福实验班。2007年，吴蓓协助三位家长在西三旗创办了华德福家庭园。离开幼儿园后，她仍然心系孩子，在北京、广东、福建、浙江、安徽等地举办过多场华德福教育的讲座，曾被李跃儿芭学园等多家华德福教育机构聘为顾问。从2011年开始，她在华德福小学担任主班老师，并多次组织亲子营、夏令营、冬令营等，以帮助孩子们走进自然、体验自然。

　　在实践和推广华德福的过程中，她既遇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阻，也获得了很多热心家长和教育者的鼓励和支持。这些经历是个人的，又不是个人的，它更多反映了华德福教育在中国多元化环境中落地生根的历程。

二

无论是在幼儿园工作期间，还是离开幼儿园之后，总有很多外地的幼儿园和教育机构邀请吴蓓前去讲座或指导。吴蓓一方面想竭尽所能地告诉家长和教育者应如何看待孩子，如何保护孩子的身心健康，另一方面却深感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她寄希望于写作，希望通过书写把自己所做的一些探索、看到的一些现象、做出的一些思考呈献出来，与更多的人分享。

在写作中，吴蓓多是如实道来，力图真实呈现。很多的家长和教育者都是通过吴蓓的书才了解和接受华德福的。她特别强调，“我所分享的观点和做法不一定适合每一个孩子，但希望能促使家长去思考并选择有益于自己孩子的方式”。这样“平铺直叙”却润物无声的记录，给众多的读者开启了一片新的教育天地，提供了另一种教育的可能。

很多人对华德福教育有兴趣却存在一些误解，认为公立学校的孩子要面临小升初、中考、高考等竞争，而华德福教育取消考试、不主张竞争、不进行早期智力开发，课程设计又偏艺术活动、手工制作、自然体验、传统文化，不适合中国的实际，是一个美好的梦。其实，华德福只是不主张实行刻板的、形式化的、标准化的考试，认为实行考试只会令大人们心里想着分数，不去思考孩子需要什么、是否愉快，弊大于利。华德福学校在高三参加全国统考时，据统计，成绩比一般的学校还优异。有些华德福学校的毕业生为了上大学，会选择多上一年预备班，多学一些数理化知识。

那么华德福学校取消考试，又怎样评价学生的学习效果呢？书中《另类评价》一文做了详细介绍：

首先，用评语取代成绩单。每学年结束时，主课老师（从一年级一直跟到八年级）为每位学生写一份较详细的评语，向家长介绍孩子在一学年中的情况。每一科目的老师要为每位学生写一份简短的评语，介绍孩子本学科的学习情况。写评语时，教师不是下“优秀”“合格”或“不合格”等简单结论，而是把孩子在校发生的某个典型事例呈现出来，让他感到自己的优秀和独特。

《孩子，你慢慢长大（小学篇）》，吴蓓 著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7-11

ISBN: 9787108060143

其次，有作业本的科目，用作业本替代考试试卷。华德福学校不用课本，某种意义上，他们的作业本就是他们的课本。一个学习单元或一个学期结束时，老师检查作业本并给予评论，父母也可通过作业本了解孩子的学习内容和成果。

再次，没有作业本的科目，最常见的方式是举行汇报演出，如班级音乐演奏会、诗歌朗诵、讲故事和戏剧表演等。家长不仅能看到孩子的学习成果，还能了解孩子在集体中的适应情况。

　　正如书中华德福老师尤金·斯瓦茨所总结的：“建立学生个人档案的评价方法已经迅速地在美国教育者中获得了称赞和认同。这种华德福教育的评价方法比标准化考试更为适宜，更为受到大家的赞赏。教师们将要考虑到诸如孩子的绘画、编织、运动、音乐、口语等许多事情，这些事情要比那些容易判定的认知能力和言语记忆能力更为重要得多。”

三

值得注意的是，这样的评价方式也正是我国目前教育改革的一个趋势。《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明确提出：“学校要把减负落实到教育教学各个环节，给学生留下了解社会、深入思考、动手实践、健身娱乐的时间。提高教师业务素质，改进教学方法，增强课堂教学效果，减少作业量和考试次数。……各种等级考试和竞赛成绩不得作为义务教育阶段入学与升学的依据。”

可见，先进的教育理念和教育经验都是相通的，是可以相互借鉴的。华德福教育虽然仍属小众教育，很难撼动传统教育的地位，但它所坚持的全人教育理念、慢教育理念、尊重个体发育规律的理念，已在越来越广地影响到关心教育的每一个人。

面对越来越多元的教育环境，我们很容易偏爱自己的选择，认为自己实践的教育是最完美的。某种意义上这是对的——既然选择了，那至少是自己最喜欢的或最适合的，但由此排斥甚至诋毁其他的教育理念，一个人就会变得狭隘、傲慢。在《孩子，你慢慢长大》中，吴蓓以其平凡却可敬的教育探索告诉我们：重要的不是实践的是华德福教育、蒙台梭利教育还是主流教育，而是什么样的人在当老师，在给孩子一片恣意生长的乐土。